感同身受:來自前線的故事
2023年無國界醫生進行了超過1,600萬次門診,協助超過33萬名婦女分娩和剖腹產。在這些統計數字背後,是成千上萬的前線人員與病患最真實的互動和生命故事。透過這些故事,我們希望能展現統計數字下人道救援工作真實且人性的一面,每一段故事都是由無國界醫生的前線人員或病患共同譜寫的篇章。
林昇誼 麻醉科醫生 任務時間與地點:2024年6月至8月,阿富汗昆杜茲
我在昆杜茲一家創傷中心擔任麻醉醫生,主要處理車禍、槍傷、炸傷等患者。在台灣,這些傷患或許能快速得到處理;但在阿富汗,由於長期處於醫療資源極度缺乏的狀態,尤其是麻醉藥物與手術器材,很多治療無法及時進行,甚至連基本的止痛藥和必要的診斷設備都常常短缺。
有一位20歲的車禍患者讓我難以忘懷。他被送到醫院時還能清晰對答,但很快情況惡化,由於當地資源不足,無法進行腦部斷層掃描,我們沒辦法確定他腦出血的嚴重程度(太嚴重或太輕微的腦出血都不適合開刀),加上當時缺乏神經外科手術的設備及相應的術後照護資源,多方討論後只能將他轉入加護病房觀察。等他被轉入加護病房時,昏迷指數已經降到3,心跳變很快、呼吸變得急促,跟家屬討論後決定採取緩和療護。三天後,他離開我們了。
“這樣的無力感不僅在當時深深打擊了我們的團隊,也讓我更加體會到,在資源匱乏的環境下,生命是如此脆弱。”
林昇誼醫生在阿富汗昆杜茲擔任麻醉醫生,處理車禍、槍傷、炸傷等患者。攝於2024年7月。©林昇誼
鄔逸群 整形外科醫生 任務時間與地點:2024年7月至8月,加薩
我在加薩的納瑟醫院( Nasser Hospital ) 擔任整形外科醫生,支援外科、婦產科及兒科。當地因為戰火關係,許多患者被炸傷而需要能夠處理燒燙傷專長的醫師。這是我在無國界醫生的第一次任務。在加薩我與骨科醫生合作,處理被炸傷的患者外,也協助改善因人力不足、患者過多導致門診塞車的問題及佔床率過高的問題。 我的任務期間,幾乎每天都有人因戰火喪命,所有人都是災民,我的加薩同事都是傷患家屬,所有醫院員工的家裡都有人過世,父母、配偶、孩子,甚至家中幾乎沒人活下來,他們是這場戰火浩劫的救援者,也是受害者。某日我開刀到一半,開刀房的護理師接到電話,突然將手術交接給其他同仁,並衝出去。那位護理師是一個身材魁武留著大鬍子的大漢,但手術後我在門口看見他癱坐大哭,原來他五歲的兒子在那天空襲被炸死。
“他的故事也是加薩當地醫護的寫照,他們努力救人,下班後卻不知道能不能再看到家人。雖然痛苦,他們仍堅守崗位。”
無國界醫生前線工作人員鄔逸群醫生(左一)在納瑟醫院與同事進行手術。©鄔逸群醫師
瑪莎.雅各(Martha Abuk Jacob) 助產士 任務時間與地點:2024年5月,南蘇丹阿維爾
南蘇丹是世界上孕產婦死亡率最高的國家之一,在北加扎勒的阿維爾(Aweil)州立醫院經營婦產科。我們的助產士團隊日夜待命,確保居住在州內的婦女能夠安全分娩。
成為助產士是我能想像到的最好的工作——自從十年前我開始接受訓練以來的每一天。我一生中最悲傷的時刻之一讓我走上了這條路。當我母親臨盆時,我才八歲。當時,我的祖國南蘇丹正在為脫離蘇丹獨立而奮鬥。去醫院太危險了。生完孩子後,母親開始大量出血。她生下我妹妹後不久就去世了。
“痛苦和悲傷讓我想成為助產士。我想盡我所能拯救其他家庭免於如此可怕的經歷。”
助產士班傑明協助產婦愛普.雅克(Apuk Yak)的生產。照片攝於阿維爾州立醫院。©Oliver Barth/MSF
傑馬多.卡貢巴(Germando Kagomba) 南蘇丹蘭基恩(Lankien)心理健康活動經理 任務時間與地點:2024年10月,南蘇丹
衝突、流離失所、糧食不安全和極端貧困為南蘇丹人們帶來了巨大的壓力和心理健康衝擊,卻長期面對汙名化而很少被談論。當地的醫療系統也不重視心理健康。無國界醫生是當地少數提供心理健康服務的組織之一。2024 年 1 月至 7 月期間,無國界醫生在南蘇丹各地提供了超過 9,600 次心理諮商和超過 54,000 次的團體心理治療。 無國界醫生在南蘇丹的心理健康患者中,有四分之三曾遭受族群間暴力、性暴力或性別暴力。然而,心理健康問題往往很複雜,患者最初的心理健康問題可能源自於其他的創傷或壓力。
我們收治了許多創傷後壓力症(PTSD)、憂鬱症的患者,以及受產後憂鬱症困擾的新手媽媽們。
“在蘭基恩我們透過音樂和舞蹈,將舞蹈和患者的感受連結,讓患者相信自己,重新找回自信,透過產生正能量,消除患者的焦慮。”